質男大叔的旅行。觀

Day34   2018.05.29     Santiago de Compostela     

在伊米爾幫大夥預訂的民宿中一夜酣眠，雖然離古城有一段相當的距離，我們都非常感謝他張羅的一切，以及今天一早幫大家做的早餐。「史蒂娜，這個男人千萬抓緊別放手，找不到第二個了，」我拿熱水沖了一杯咖啡，史蒂娜呵呵地笑著，「我會拿繩子拴住他。」

從民宿走到古城，中途會穿過一座有坡度的公園，一尊負重拖著千斤萬擔爬坡的苦力雕塑作品矗立在草地上，「辛苦了，」經過他身邊我對他說，也是在對自己說。在聖地牙哥康波斯特拉多停留一天，一來是日日長征後想放鬆一天，再來想多看看這一座從中世紀以來，因為傳說聖雅各埋葬於此 ，讓朝聖者絡繹不絕的原野繁星之城，以及一直在整修中的聖雅各大教堂和擺盪的香爐，還有另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到朝聖辦公室領取走了800公里的好棒棒證書。

重新回到聖雅各大教堂前的廣場，朝聖客和觀光客疏疏落落，下午一、兩點後這裡才會因大批抵達的朝聖者熱鬧起來。離中午彌撒還有段時間，我靠著大教堂對面舊皇宮廊柱席地而坐，再一次注視著搭著鷹架仍在施工的大教堂，一名媽媽側躺在地上幫趴在地上的孩子和爸爸取景拍照，快樂的一家人。「鷹架和藍網真醜，真煞風景，」看這家人拍照的一瞬，我心裡想著，但隨即轉念，不完美也是一種完美，何況這名媽媽鏡頭下的完美應該是她的孩子和先生，大教堂固然宏偉壯觀，畢竟只是這張照片中的背景。

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基督教徒，彌撒對我而言不具任意義，參加大教堂的彌撒主要為了拍攝擺盪中的香爐而來。也許我沒有信仰不夠虔誠，昨晚和今午參加的兩次教堂彌撒都讓我鎩羽，香爐安靜不動地懸掛在祭壇上方，我也只能在彌撒結束後拍拍靜置不動的香爐差堪告慰。不過我很喜歡大教堂彌撒時肅穆的氛圍，和唱聖歌時領唱員空靈曼美的歌聲。

朝聖者走了幾百公里到聖雅各大教堂，都想有緣目睹香爐擺盪的這一幕，希望疲累的身心能藉此獲得祝福與撫慰，有宗教信仰的人更視擺盪香爐溢散而出的煙象徵著天主聖神的恩典，但是聖雅各大教堂擺盪香爐的時間究竟藏著什麼貓膩，連續讓我摃龜兩次，還聽了兩小時有聽沒有懂的經文。

好奇害死貓，不甘心的好奇不但不會害死貓，應該還會幫忙朝聖者有了依循，我東問西問加上上網查資料，歸納出幾個執行香爐擺盪的時間點：一、特定節日，這可以到聖雅各大教堂官網查；二、每個星期五晚上的彌撒；三、有人或團體捐獻超過500歐元，這可以從彌撒中心區的貴賓席紅椅上有無坐一般民眾或一般席坐椅前幾排有無管制來判斷。如果有上述情形之一，就一定會有香爐擺盪儀式。聖雅各大教堂每天中午十二點和晚上七點各會有一場彌撒。如果歸納的資訊無誤，從世界的盡頭回到聖地牙哥康波斯特拉那天正好是星期五，決定那天晚上第三度參加大教堂彌撒，如此虔誠想看香爐擺盪，聖雅各還能裝沒看到嗎？

彌撒儀式結束，教堂開放參觀，遠遠看到召喚我來的聖雅各金碧輝煌地奉坐在高台上，手持繫著葫蘆的杖，和傳統朝聖者手持的葫蘆杖一樣，至此才瞭解杖和葫蘆在這條路上的意義。我跟著排著長長隊伍的朝聖者爬上高台，我從後方擁抱聖雅各的肩，謝謝祂的召喚和這一路的帶領與賜予，也提醒祂別忘了星期五晚上讓我看到香爐擺盪。

大教堂置放聖雅各石棺的地下室，一對穿著傳統服飾的墨西哥夫妻，他們手握著手像雕像般一動不動跪在棺前默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有朋友在朝聖路上就見過這對夫妻，他們主要是為了文化交流而走，只要是朝聖者聚集的地方，他們都會穿著傳統服飾出現在大家面前，而且在庇護所還看過墨西哥先生穿著傳統服飾跳舞。第一眼，我以為他是印第安人，穿梭在大教堂中，成了大家攝像的焦點，他們夫妻倆倒也落落大方，祈祝他們的文化交流一切順利。

到朝聖辦公室領取完成朝聖之路証書，已有心理準備，領過的人都說至少要等兩小時，朝聖辦公室大樓果然大排長龍，不止我走的法國之路，其他路線的朝聖者全都聚集在聖地牙哥康波斯特拉等著這榮耀的一刻。等待的過程中不管是不是初次見面，大家仍興致勃勃地交换這一路的點點滴滴。隊伍緩慢移動，我對排在我後面走葡萄牙之路，來自澳大利亞的夫婦彼得（Peter）和黛安（Dianne）說，「漫長的隊伍等待比朝聖路的長途跋涉還辛苦，」我倚著牆舒緩站得感覺快要斷了的腰。和他們閒聊，黛安說他們四年前就走過法國之路，路上看到德國電影團隊正在拍電影，聽說電影已經上映，但是他們至今無緣看到。「真的嗎？我就是因為那部電影，起心動念辭掉工作走上這條路的，」我驚訝地聽她說起這段往事。「這電影叫什麼？我們完全想不起來了。」「I am off, then，電影的情節和法國之路的景色深深吸引著我。」黛安謝謝我提醒了他們，「回澳大利亞後要找來看看，說不定能看到我們變成路人甲、路人乙在電影中出現。」「我回去也要重看一遍，會更有感覺。」 

停下脚步後好像一切都結束了，隊伍中聽到有人嘆息，「停下來的感覺突然變得好奇怪，我還想繼續走下去。」原來不只伊米爾、史蒂娜會這麼說，很多人似乎都走上癮停不下來了。肉體上的聖雅各之路的確已經抵達終點，但是，心靈上的聖雅各之路依舊還會繼續走下去，不是嗎？ 

我思。我在。
曲終人將散，再不捨都要好好放下，30多天朝聖路上發生的一切，放在心上記在心裡， 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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