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10 2018.05.05 Santo Domingo de la Calzada to Belorado 22.4公里
聖雅各朝聖路上每天固定有一群人,他們的臉孔愈來愈熟悉,但又非常陌生,只有在打招呼中擦身。遇到韓國來的阿珠媽(大嬸)、阿澤西(大叔)我都會跟他們「阿娘哈細腰(안녕하세요)」,他們也都很開心,以為我也從韓國來,開始韓文交談,我立馬用英文告知「我來自台灣,不會說韓文。」不過,也有歐美的老外初見面時會開口問我,「你是韓國人嗎?」靠茶水攤樂捐度日的西班牙當地人見我開口也是「安娘哈塞唷」,這可讓人好奇了,心想通常分不清黑頭髮黑眼珠黃皮膚亞洲人誰是誰的他們,為什麼會猜我是韓國人?我總是微笑以對堅定地回答「我是台灣人」。
同梯這一團的朝聖者,絕大多數都來自歐美國家,至於亞洲臉孔,韓國人還真的比較多,這幾天走下來,算算至少遇到10個韓國人,日本一位,就是第一天碰到的山崎先生,他因為每天無法走太長的路,其實已經脱離了這個梯隊,台灣一個,那就是我,另外還有一位來自香港的小學退休校長。上網查閱朝聖辦公室的統計資料,終於明白為什麼會被誤認是韓國人,2018年走上西班牙朝聖之路的總共有5,665人,亞洲人走朝聖路的第一名,甚至遠超過其他歐洲國家,擠進朝聖之路國家排名第九名,日本1,477人,中國1,111人,而我走的這一年台灣也突破千人至1,024人,相較前一年的649人,成長了快一倍,相較2010年的27人,更是大幅成長了近50倍。
路上遇到一名韓國大學四年級的女孩曹永恩,打過招呼問她,「我很好奇為什麼這條路上韓國人特別多?」「韓國有不少的天主教徒,宗教是個原因,另外我們喜歡登山健行,朝聖之路在韓國非常有名,所以想來挑戰看看。」她屬於後者,在讀高中時就動心起念,但總覺得自己身心還不夠強大不敢貿然嘗試,一直拖到今年才硬著頭皮一個人踏上這條路。我告訴她,只要走上這條路,自然就變強大了,「fighting!」這是看韓劇學韓國人喊「加油」的用字。其實這條路連五歲娃兒都能緩步前行,我們似乎愈大愈有包袱,愈大愈瞻前顧後,愈大愈擔心猶豫,然後錯過了很多難得美好的機會。
今天似乎和韓國人特別有緣。相對於曹永恩的踽踽獨行,途中又遇到六名結伴同行的韓國大男孩大女孩。不像曹永恩英語溝通沒有障礙,他們聽到英文就顯得靦腆,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倒是其中一位跟我一樣穿著橘色外套在首爾一家酒吧擔任調酒師的年輕男孩,儘管英文說得不好,但是開口毫不畏懼,大致可以猜出他的意思,他說工作太累,跟老闆請了兩個月的長假休息,也是為了一償夙願來走這條在韓國名聞遐邇的西班牙朝聖路,他也是教徒,一兼二顧。
對於韓國調酒師男孩敢用破英文跟人溝通這件事,深自反省以前遇到老外不願不敢開口究竟是在怕什麽?對於自己也是能閃則閃感到好笑。或許這跟要求完美的個性有關,不容許自己說出不夠精準的英文,愈是害怕退縮,愈是失去練習的機會。想起前幾天彼得路上跟我說,你又不是美國人,何必怕英文說得不好,外國人說中文不也常辭不達意,就算表達不出來,也不會有人在意,大家會試著瞭解你的意思,甚至用正確的說法重複你的問題,聽多了自然也就學起來怎麼說了,但是你不敢開口,連溝通的機會都沒了。
這是朝聖之路的賜與,祂讓你看見自己的弱點,逼著你去承認它、接受它、然後放下它。你完全沐浴在這條路釋放出來的正能量中,丟掉舊我堆積的負擔,無拘無束重新上路。
中午抵達今天的終點站小鎮貝洛拉多(Belorado)時饑腸轆轆,辦理好「去聖地牙哥」庇護所(Albergue A-Santiago)入住登記,迫不及待前往附屬的餐廳點餐。「去聖地牙哥」其實是旅館、庇護所、餐廳三合一的經營型態,座落在朝聖路線的小山丘上,寬敞明亮整潔乾淨,庇護所一晚只要5歐元,非常搶手,小鎮上正在辦活動,差點沒床位。餐廳點完餐,吧台工作人員手腳俐落冷不防搶走我的手機,我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操起我的手機玩起自拍,是個小美女我當然樂於配合,「這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只有你!」多甜蜜討人喜歡的回答。
午餐後回到寢室,看見軍人荷槍進出,一陣騷動,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打聽之下,才知小鎮正在舉辦每年為期兩天的歷史博覽會活動,他們從其他城鎮過來,也住在庇護所,他們不是真的軍人,只是Cosplay角色扮演成二戰時期的德軍,他們重建1943年同盟國盟軍入侵義大利薩勒諾灘頭和納粹德軍激戰的歷史,史稱薩勒諾戰役。廣場上還有人扮演中世紀武士,歷史博覽會涵蓋的年代還真是久遠,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則在空地翻跳。人口只有2000人平日向來冷清的小鎮,這個週末熱鬧了起來,也充滿了趣味,我有幸,躬逢其盛。
我思。我在。
人生沒有絕對的完美,強大也不會等待就來,放膽跨出那一步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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