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男大叔的旅行。觀

Day2  2018.04.27   Roncesvalles to Zubiri  25.9公里

雖然昨天後半段沒背背包，但是翻過了一座山，到達倫塞斯瓦列斯庇護所鬆懈下來後，疲累一擁而上。來走聖雅各之路前，雖然臨時惡補小山小丘健行過幾趟，但也都是輕裝簡備10多公里的晃蕩，朝聖路第一天完走28公里，大叔靠的不是年輕體力和腳力，完全是不服輸的意志力，還有過了前村後無路可退不得不的推進力。

下榻的倫塞斯瓦列斯庇護所原本是一棟醫院，西元1127年左右，阿方索國王為了提供翻越庇里牛斯山脈的朝聖者醫療上的服務，下達指示要求潘普洛納（Pampnola）主教建造了倫塞斯瓦列斯醫院。近代當地政府重新修建醫院的內部和外觀，改成庇護所讓朝聖者休息過夜。早到的朝聖客分配到比較新穎的二樓寢室床位，我到的有點晚了，分發到地下室老舊的寢室，看起來還真有戰爭電影中醫院和病床的感覺。

庇護所的作息非常規律，像軍隊一般，晚上九點寢室熄燈，睡不睡覺是你的事，不影響其他人就好。這一天結束前，突然覺得這麼早上床倒頭就睡是件幸福的事，鼾聲從四面八方漸層而起，雖然已是第二晚和陌生的人睡在一起，依舊有種說不出的奇特感覺。在疲勞強力催促下一夜好眠，戰鬥指數恢復到滿格狀態。

迎著晨曦出發，走在聖雅各法國之路的清冷春天裡，魚貫的朝聖行者和騎士，穿梭在新綠的枝芽間。每個人臉上帶著笑容，精神抖擻，奮力向前行。朝聖路上有一個共同語言：Buen Camino！直接翻成英文就是Good way，好的路自然是一路順風、平安、愉快的，但是千萬別翻成是一路好走，太觸霉頭。走在這條路上，到目前還沒看到有人愁眉苦臉，即便身負重擔，路上見了面都是笑臉盈盈地Buen Camino來Buen Camino去。笑臉打破了國界與語言的藩籬，看著不熟識的人對你笑著、祝福著，自然而然也會跟著揚起了嘴角，道謝與祝福，拉近彼此的距離。這條路就像被施了快樂魔法般，散發著滿滿的正能量，讓人可以多活10年。

今天不托運背包了，這條路上該承擔、該背負的，就去承擔背負，這就是人生，不是嗎？不過背包重量不會因這擔當就少一些。走著走著，似乎聖雅各又幫我開出了另一條路來，無意間下拉背包肩帶，完全束緊後，肩上的重量好像有了些許改變，趕緊把胸帶和腰帶也拉緊，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就是輕鬆許多，儘管上下坡還是讓人氣喘噓噓。

聖雅各法國之路西班牙這段，地形基本上介於丘陵和山地之間。從海拔1000公尺的倫塞斯瓦列斯走到海拔500多公尺的蘇維里（Zubiri）小鎮，上坡下坡起起伏伏，下坡路段既陡且長，考驗的是朝聖行者的膝蓋。第一次看見有人遇到陡降坡，採取之字形走路方式，覺得有趣，我跟在後面依樣畫葫蘆，心想對方肯定是走山路有經驗的人。

行路起伏崎嶇雖然折磨人的意志，不過這一路的視覺卻很享受，也只有一步一步走，才能看到坐車看不到的風景。春天的這條路上放眼望去，層巒疊翠，綠意盎然，舒心愜意；遼闊空曠的青草地上牧放著馬群，或臥或站，小馬亦步亦趨跟著母馬，都市裡見不到的景象，路過的朝聖客都覺得新鮮而佇足；山丘遍野開滿了小白花、小黃花，很像電影真善美裡茱麗安德魯絲帶著七個孩子踏青的場景；還有天空盤旋的鷹群，我一直以為老鷹是孤獨的，禿鷹除外，這一刻大開眼界。行經的每個瞬間都是滿足與撫慰，就算眼睛業障重都能療癒。

走在聖雅各朝聖路上似乎很容易就活在當下，景色的目不暇給讓你活在當下，背包負重造成的肩痛讓你活在當下，甚至路邊的野花野草都會引誘你操起手機拍攝讓你活在當下。每當被花草形色吸引停下腳步，總會想起明朝理學大家王陽明說的「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沿路的花草樹木對它們動心的那個瞬間，它們活了，你也活了，這一刻清明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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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故事1：

昨天遇到來自德國的5歲朝聖小小勇者，今天路上又相遇了，似乎走不動了，媽媽背著他。我對小男孩的媽媽和外婆說這是甜蜜的負擔，她們回以微笑，母愛真偉大。晚上在餐廳又遇到了他們，可愛的小男孩精神回來了，他的外婆跟我說他昨天紥紥實實走了27公里，翻過了一座山，體力耗損超過他的負荷，今天走走真的不行了，實際上我看到他背到媽媽背上時，大概也只剩5公里就到蘇維里了。我朝他比大姆指，小小勇者眼睛靈動看了我一眼，專心吃他的冰淇淋。這一趟外婆媽媽打算用大約50天的時間帶他走完全程，回到德國後，他就準備讀小學一年級了。

照片故事2：

聖雅各路上小鎮與小鎮之間，時不時就會出現各種型態不一的食物飲料補給站，朝聖客行走了數公里後，看到補給站就像沙漠中看到了綠洲般，生命在此獲得救贖。因為法國之路已具規模，朝聖客一路上毫無渴死餓死之虞。走到埃羅（Erro）小鎮附近，食物飲料補給站固然讓人眼睛一亮、精神一振，但是更大的亮點是它旁邊裝著胸罩、內褲的紙箱，是我的眼睛業障重嗎？紙箱上寫著各國的文字說明，有韓文卻沒中文，可見韓國人走這條路已是大宗，無怪乎老是有人用「砍殺哈密達」跟我打招呼。仔細閱讀紙箱上的英文說明，「尋找未來另一半的丈夫或妻子嗎？留下你/妳的內著衣物！神奇有用！！」下面還附了一張照片，證明真的神奇有用。我看著紙箱中的個人私密衣物，想著，「這些朝聖者會不會現場就寬衣解帶，直接脫下留置此處呢？」

我思。我在。

不能改變現況，就調整自己到一個降低痛苦指數到最大舒適度的位置。背包的肩帶、胸帶和腰帶可以調整，自己面對生命中的難自然也可以調整，只要心態正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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