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男大叔的旅行。觀

Day19  2018.05.14   Mansilla de las Mulas to León  20.8公里

截至目前為止，覺得這一路是受到眷顧、幸運的，出發前讀過來人分享的文章，當初擔心的腳底起水泡、感冒發燒、被床蝨咬、走在滂沱大雨中，完全沒有發生在我身上。一早，天空陰沈飄著毛毛細雨，空氣中瀰漫著溼冷的味道，帶來的雨衣終於派上用場，但罩得是背包不是我。我和伊米爾、史蒂娜原本打算在小鎮吃完早餐再上路，沒料到都八點了，街上的吧餐廳無一開張，離下個小鎮還有七公里，身上沒有任何備糧，但願有中途補給站出現。

路上看到兩位60多歲法國來的老太太坐在石墩上休息，想起伊米爾之前跟我說遇到兩名美國老太太的事。她們背著不算大的背包，拄著登山杖，裝束跟大家沒兩樣，但是其中一位老太太問了他和史蒂娜一個問題，「明明可以坐車到聖地牙哥康波斯特拉，你們為什麼要一路都用走的？我們等下就要搭車離開了。」「因為這條路就是要用走的才有趣，祝妳們一路順風。」伊米爾客氣地回答，但他覺得這兩位美國老太太來朝聖之路只是附庸風雅。對她們而言，朝聖之路只是旅遊景點，走走體驗一下就好，何必那麼辛苦從頭到尾走路到聖城，但是對背著沈重背包的我們來說，用走的才能感受和體會這趟旅行的不同意義，而生命的乘載與重量，也只有走在這條路上，才會清楚知道。「老太太高興就好，你幹嘛那麼在意？」「我只是覺得來到這條路上不用走的，有點奇怪。」年輕人朝聖路上的堅持。其實偶有累到不想走的時候，我也會興起那麼一丁點何不坐車的念頭，只是很快就打消了。

烏雲消散，天氣終於放晴，離今天落腳的大城雷昂（León）大約還有5公里的坡路前，空拍機在空中盤旋，一名背著專業攝影機的外國大叔正在操作空拍機的遙控器。「你帶著空拍機和攝影機走這條路，不會覺得重嗎？」「還好，我兒子會幫忙，這是我吃飯的傢伙。」自從被肩上的背包重量折磨過，對於有人還帶著空拍機、攝影機上路，打心底佩服他的負重耐力。這位大叔來自英國名叫伊恩（Ian），是位獨立製片兼攝影，他接受委託正在拍攝一個家族旅行看待人生意義的紀錄片，朝聖之路只是其中一段，他帶著兒子芬恩（Finn）一起工作，芬恩充當他的隨行助手，一路上這年輕的孩子笑聲不斷，跟誰都能哈拉起來。這條路上形形色色的故事都在發生，朝聖路一個家族旅行的紀錄片，真是有心也有趣。

從山坡上俯瞰雷昂，這座大城已經遙遙在望，估算下了坡很快就會抵達下榻的旅館，伊米爾和史蒂娜每個星期都安排了獨處的時光，我也想享受沒有鼾聲擾眠的一晚。只是沒想到進入雷昂後，市區裡又走了一個半小時才到達落腳處。

大城市的人氣比幽靜的小鎮熱鬧多了，經過街道上的古羅馬圍牆以及商店餐廳櫛比鱗次的城區老街（Calle Anche）和現代建築林立的市中心彷彿兩個世界，不經意就穿越了幾個世紀回到過去。不管是我們這批朝聖行者還是觀光遊客來到雷昂，都會湧入這條老街，尋找這一天的悠閒自在，逍遙地慢活其中，最後漫步到老街盡頭參觀聖瑪麗亞主教座堂（Santa María de León Cathedral ），尋找自己心靈的寄託。

聖瑪麗亞主教座堂是一座哥德式建築的白色教堂，高聳的塔尖和拱壁外觀透著聖潔莊嚴的美，殊不知它的所在位置曾經是古羅馬浴場的遺址，這個13世紀的藝術傑作，不僅是西班牙的文化遺產，也是雷昂這座城市的精神象徵。這座教堂驚人的內部設計更是為人津津樂道，每年都吸引了大批遊客前往參觀，1800平方米的彩色雕花玻璃環繞教堂四周散發著柔美的光彩，陽光從外射進的光影變化，如同炫彩的魔幻般，置身其中，除了讚嘆還是讚嘆。這裡不只是信仰的依託，更是藝術的極致。

教堂外的廣場有朝聖者隨興或坐或臥，小孩大人踢著足球玩鬧，一尊父子的雕像矗立在廣場上看著白色教堂，這樣的人生風景一刻，天地靜好。我在餐廳的戶外餐桌點了一杯冰啤酒，安靜地看著教堂和廣場上的一切，停格在時間和人潮的流動中。

我思。我在。
走路就是當下，專注了腳步，那個瞬間或那一刻，就會覺得是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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